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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雨净
编辑｜渡十娘
作者简介
雨净，五年部队生涯；五年公务员；五年欧洲外企；10年美国外企；2年与友创业；3年金融民企的职业生涯；喜欢吃肉并喝两口的六零后大妈。
和Julia在美国加州的一个五星级酒店的吧台坐定，要了两杯Mojoto（发音类似陕西话“摸黑偷”）。这款鸡尾酒的基酒是朗姆酒，再加糖、柠檬汁、薄荷叶、苏打水和碎冰那么先后顺序的一揉搓、一铺垫、一摇晃、一搅合，齐活了。它之所以深得女生的喜欢绝对是因为杯大、冰多、局部翠绿、晶莹剔透的好看。这款酒的特点是越喝越寡淡，等待碎冰融化，适合消磨时光。我俩各自咬着吸管，轻啜着酒水，欣赏着吧台戴着口罩都透着漂亮的蓝眼珠子小美眉应和着其他顾客和调制酒品。眼前一排宽口的玻璃瓶有切好的青柠檬、黄柠檬、黄瓜片和腌制的青绿橄榄。吧台里的一面墙都是高、矮、胖、瘦的威士忌酒瓶，让人目不暇接。这时Julia示意我看不远处的角落里。
越过吧台上的几个橄榄油瓶子，几米开外的安静角落，坐着四个年纪不小的女士。穿浅粉外套的那位还几次挺胸整理自己的坐姿，我一看那浑圆、鼓胀的胸脯确实可以和我的闺蜜朱香砂有一拼。我把眼睛收回来，又忍不住转过去盯了她们一阵。从桌上的杯子、盘子和她们聊天的姿势看，下午茶持续的时间不短了。即使是有些距离，也能从这些女士脖子上褶皱的皮肤推算出她们至少70岁以上的年纪。
浅粉色套头衫、合体的乳白色九分裤；鹅黄色外衣配花色宽丝巾、牛仔裤、手腕戴金表；蓝、粉、白相间的大花衬衫…。我端详着她们，Julia说：“你看这几个老姐妹还是挺会享受的，美国这里热爱生活的老年人还是挺多的”。
看到这4位70多岁的老女生，我还是展开了一下联想。她们是街坊？还是同学？她们多长时间聚一次？她们过去的职业是什么？她们的教育背景怎样？她们的收入多少？这次到美国时间比较长，无论是在美国的西岸还是东岸，因为疫情关闭堂食的一些餐厅逐渐开放，而为了招揽客户，各种高档餐厅都有一些优惠活动，我得以有机会跟着旅美多年的同学、朋友们下了几次馆子。记得在美国马萨诸塞州的一个小城有个开了近百年的意大利餐厅。一排平房，亮蓝的屋顶和窗框，白色的墙体，透着干净。室内挂着一些老油画、摆着有年代感的老物件。我们去的时候是下午两点多，室内仅有一桌客人，围坐一张圆桌七、八位相当上岁数的清一色老头儿，或灰、或蓝、或白、或黄的有领子的T恤，人人胸前有瓶啤酒。他们均把胳膊交叉抵在腋下，给自己一个支撑，并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那天零零后17岁的小L也在。他看了看那些老头儿们，表情愕然，还摊开了双手，征询带他吃饭的Uncle Johnny。那意思分明是：这么大岁数，他们在这儿干吗？
我们选择坐在室外，服务生帮我们调好了遮阳伞。Uncle Johnny点好了海鲜、炸物和红酒后才有时间给小L上课。在美国稀松平常，中午这餐饭，高档餐厅会坐满了耄耋老人。他们有钱、有闲，有非常强的消费能力。夏天看不出来，秋冬季节你会遇到很多身穿高级毛料便服，毛衣上挂满饰品的老人。不管你遇到脸上褶子多少的女士，她们都精致地抹了红嘴唇和涂了艳红的指甲油。我们正在吃油炸鱿鱼圈的时候，面向餐厅门口的小L又是一个惊讶的神情。我回头一看，一位身穿大红外套的高个儿白人女士拄着助步器一走一哆嗦地艰难挪步，她也和朋友约好了来吃饭。先她一步到餐厅的同伴站起来迎接她，她们脸上的笑容在阳光的映照下格外灿烂。我知道在小L的记忆里，餐厅多是健康人和年轻人的天下。他和爷爷奶奶、姥姥姥爷出门吃饭的次数不多，而且多是一家三代人在一起。而这里看到爷爷、奶奶年纪的老人自己任性地相约吃饭，对小L来说确实是又新鲜、又不解。
和欧洲一样，美国各色餐厅的菜肴价目单是贴在餐厅外的小橱窗里，能不能吃得起是一目了然的。酒单上按瓶卖的和按杯卖的红酒价格十分贴谱。到餐厅吃饭是要收取一定比例的服务费，所以服务员的服务尽量得体、周到。他们并不卖力推荐菜品和酒品，关于菜品方面的问题如果不确定，就赶紧去问厨师。我估算了一下，在意大利餐厅的那些老头儿们时间不短的午餐大概人均200元人民币。能看得出来，这类聚餐他们经常举行。我娘也是70多岁，在居住的小区也结交了几个老姊妹儿。在北京我娘总是和她的老朋友坐上免费的公共汽车多跑几站为了买便宜几毛钱的鸡翅和特价小黄花鱼。如果不是北京天意小批发商场拆除了，我娘还会和她的老朋友去那儿转转买几双便宜袜子。昨天视频的时候我娘的那件艳粉的T恤已经穿了十多年都舍不得扔。我娘从来没有和她的朋友在外面吃过饭。因为吃饭的钟点她们必须、一定、非得回家给自己的老头儿做饭。除非是儿女给买的，不然我娘自己从来不肯买超过100元人民币的衣服和裤子。就这，我娘在她的朋友当中都算是条件好的，因为熬了很多年以后，我娘的退休金每个月有5000元以上，而她的几个北京朋友的收入每月还不足3000元，并要不断地贴补儿、女或孙儿、孙女。
心中有点儿唏嘘的时候，我把视线从我娘的身上转到我自己的身上。眼下穿衣和饰品的品味、品质已经输给了五星级酒店里下午茶的四位美国70岁以上的女士。尽管当下不用特别费劲，在北京找到相熟的几个闺蜜，到一个五星级餐厅吃一个人均300元人民币的下午茶并不是难事儿，可那也没有什么必要吧。我笃定到了70多岁以后，如果还能约着闺蜜们出来，八成她们也不愿意去一个五星级酒店吃下午茶。我们最可能是颤颤歪歪地约着在一个公园里晒晒太阳。占据一个公园路椅，各自从书包里掏出前个晚上做的卤蛋和馒头、炒的咸菜对付一顿。如果洋气，可能随身水壶里面是有温度的、名叫卡布奇诺的加奶咖啡。
（图片均是旅居瑞士的北京大妞陈光拍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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